十里八村 首页 > 故事

张爱玲曾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缘’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逃也逃不掉的。”

她用自己的爱情与婚姻，还有笔下的传奇与流言，让世人知道，缘聚缘散，缘起缘灭，也就有了因缘际会、爱恨情仇。

缘也好，劫也罢，既然逃不了，不如拥有时好好珍惜，分离时好好告别。

后来的她总算明白，红尘中飘啊飘，人来人往皆过客，良人难遇，归人亦是难求。

只是写故事的人，看待自己的故事时未必十足清醒，只缘身在此山中。

1

因为懂了，所以再见

1944年，24岁的张爱玲从香港回到上海，成为上海文坛的一匹黑马，纸页上一路妙笔生花。

有一天，胡兰成翻看文学杂志，当他读到小说《封锁》，被作者的文学才华惊艳，不觉正襟危坐起来，记住了张爱玲这个名字。

没多久，他去上海，登门拜访，被拒门外。他留下纸条，不知写了什么，她竟主动上门拜访。这便是缘吧，两人就这样遇见，故事就这样开始……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存在，总希望遇到读懂自己的人。

他懂她，说她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她赞他是“敲敲头顶脚底板亦会响”的聪明人。这样的两个人，聊起文学艺术，自然算棋逢对手。

一来二去，情有所钟。张爱玲赠予胡兰成相片，在相片背后写着：“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在爱情面前，原来再孤傲的女子也甘愿变得卑微。

在公寓的房间，他俩有过男欢女爱、如舞似斗的好时光。一起讨论《红楼梦》、《金瓶梅》，欣赏高更的画作，讲柔情蜜意又充满文艺范的小情话。

很快，两人签订终身，她执笔写下“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他添上一句“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后来时局改变，胡兰成在流亡途中不改往日的风流心性。当张爱玲追去温州，让他在自己和护士小周之间作出选择时，他怎么都不肯给出明确态度。

离开温州那天，张爱玲独自站在船舷边，涕泣良久。大概是因为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也可能是心中放弃的苦痛。

一年后，张爱玲寄去诀别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很认真，也很决绝。

这段惊世骇俗的婚姻，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二年。

张爱玲的感情经历并不丰富，却深谙两性之道。她在《心经》中写：“女人对男人的爱，总是带点崇拜性”，也曾借《封锁》中男主角之口道明：“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她对胡兰成何尝不是如此，始于崇拜，终于懂得。

起初，她崇拜他的才情与权力。后来，她终于懂了——他就是个滥情浪子，而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纠缠。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是恋爱梦中的迷离。

因为懂了，所以再见。这是梦醒时分的选择。

2

半路夫妻，互相怜惜

1955年，张爱玲从香港去往美国，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

纵使天涯海角，有缘人自会相逢。

在麦克道威尔文艺营，张爱玲遇到了比自己大三十岁的赖雅，后来成为她第二任丈夫。

哈佛大学毕业的赖雅教过书，当过战地记者，在好莱坞担任过编剧。在感情生活上，他结过婚，有个女儿，他骨子里却是风流不羁的才子。

相遇时，他已经年迈体弱，并且穷困潦倒，可张爱玲被他渊博的学识和风趣的谈吐吸引，很快走到一起。

两人在纽约结婚，张爱玲写信告诉挚友，说自己感到快乐、满意，又说“这次婚姻说不上明智，但充满热情。”

张爱玲从小缺乏的父爱，似乎从这位美国老爹身上得到弥补。他欣赏她的才华与思想，更是在日常生活中毫无保留地宠爱她。他为她研磨咖啡，陪她逛街购物，晚饭后经常一起去看电影，探讨剧本创作。

38岁生日那天，两人一起做了青豆、肉、米饭，饭后又看了一场喜剧电影，笑出了眼泪。张爱玲告诉赖雅，这是她生平最快乐的一次生日。

可惜，好日子没能过多久，后来赖雅几度中风，张爱玲需要花费很多精力照料他。最后两年，赖雅更是完全瘫痪在床，她支起行军床，一边通过写作挣钱，一边悉心看护丈夫。

后来她在迈阿密大学谋到驻校作家的职位，就把赖雅一起带去那里。走到哪儿，她就把他带到哪儿，没有离弃。即便不算浓烈的爱情，其中也少不了人间的情深义重。

这段相濡以沫多过谈情说爱的跨国婚姻，维持了十年，直到赖雅病逝。

十年婚姻，面对生活的艰辛、病痛的折磨，这对天涯旅人，是彼此依赖的港湾，在茫茫人海中相互温存，给予对方慰藉。

张爱玲和赖雅之间，有落魄文人的惺惺相惜，也有男女之间的相依为命。

就像她的小说《留情》，写一对半路夫妻，虽然在得失之间心有不甘，虽然比较之下意难平，但到底愿意付出心底的真情，在日常中互相怜惜。

小说中有一句：“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现实中的张爱玲与赖雅，都是天涯沦落人，又都对文学创作保持不灭的热情，在冷暖自知的世间，遇见了，为何不相互拥抱着取暖呢？

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而半路夫妻，作为婚姻的失意人，更应当互相怜惜。

3

人生过客，相伴一程

除了这两桩婚姻，张爱玲还有过一段朦朦胧胧的爱情，那就是跟导演桑弧的情感纠葛。

和胡兰成分手后，受他身份的牵连，张爱玲过得很艰难，甚至靠喝西柚汁度日。正是这一时期，桑弧邀请她担任编剧，才改变了窘迫的境遇。

两人先后合作过《不了情》、《太太万岁》等电影，反响极好。合作默契，又有共同话题，就很自然地吸引、靠近。

桑弧是个苦命人，从小父母双亡，由哥嫂抚养长大，担任过银行职员，后来转行从事电影事业。

他俩互相欣赏，能够彼此成就，在旁人看来，张爱玲和桑弧“郎才女貌，若有结果，也算佳偶天成。”

也许因为性格原因，也许因为命中注定有缘无分，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漫漫人生路。

1952年秋天，张爱玲去往香港，之后又出国，和桑弧再也没见过面。两人的红尘往事，成为江湖中一个隐约的传说。

这段情事，虽然真假难辨，却在张爱玲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中有迹可循。

小说中，女主角九莉的原型是张爱玲，“瘦长条子，甜净的方圆脸，浓眉大眼长睫毛，头发上有个小花尖”的燕山，原型则是桑弧。

最好的时候，总会情话绵绵。他将她拥入怀着，说她像一只大猫，夸她的脸很有味道。因为他，她开始抹脂搽粉。

比起上一段刻骨铭心的婚恋，这个大她几岁，做电影的男人，让她像找回缺失的初恋，有种两小无猜的感觉。

当然也不是十全十美，有时她絮絮叨叨讲述半天，最后他表示没听懂。他的一些言语，有时也会让她感到憎恶。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一旦走得太近，难免产生无法言说的龃龉，一些幽幽暗暗的心思，也许注定彼此的远离。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这么美的句子，原来是写给这个男人的。

后来，他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他在上海过他的温馨小日子，她漂洋过海，远方有一颗心等她去靠近。

她恋过他，想过他，盼过他，依偎过他。但终究，他只是她生命中又一位过客。

既是过客，便只能相伴一程，并非相依一生。可不管怎样，是他，陪她度过被上一段情殇伤痛的岁月。

在她苍凉的生命底色中，这个过客，带给她一段温暖记忆。就像书上一句话：“燕山的事她从来没懊悔过，因为那时候幸亏有他。”

4

遇见，总是容易的，而懂得，从来都是稀罕的一件事。

在遇见之后，懂得之前，难免生出对对错错，最后也因此分分合合。

网上流行这样一句话：

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没有人是因为偶然才进入我们的生命。

是过客，只能路过，是归人，才会留下。聚散离合，都属于人生这本书的内容。张爱玲的经历让我想起两句歌词，那是根据她的人生传奇所写的歌：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