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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酣-爸,哼啾婶婶!

考试的时候,总有些题目出得很简单,但当时就是怎么都想不到答案。明明钥匙就在脚下,却死都不肯低头看一眼,偏要埋着头往门上撞,选择性智商掉线。考完了被稍微一点拨,方才...

共酣-爸,哼啾婶婶!


考试的时候,总有些题目出得很简单,但当时就是怎么都想不到答案。

明明钥匙就在脚下,却死都不肯低头看一眼,偏要埋着头往门上撞,选择性智商掉线。

考完了被稍微一点拨,方才醍醐灌顶,懊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

江蓁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细细一想,酒馆老板就是楼上邻居还是她房东这件事早就暴露蛛丝马迹了,只是她从来没留心没当回事。

微信头像上的金毛,她在店里也见过一只,店员说是老板的。

房东是程泽凯的朋友,季恒秋也是他的朋友,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qiu”字。

季恒秋开的车,江蓁其实也见过,楼下就经常停着一辆,怪不得刚刚她觉得季恒秋的车牌很眼熟。

其实事情很简单,季恒秋在巷子里开着家酒馆,也住在这附近,手里两套房,自己一套,再租出去一套,江蓁恰好成了他的租客,后来又成了他忠实的食客。

多么巧,多么有缘分一个事。

那条五秒的语音播完后,房间又陷入寂静。江蓁瘫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盯着天花板发呆,心情复杂,突然冒出点怅然若失。

都说越长大爱越难,在十七八岁,一段关系的开端有时候只是因为这个人看着合眼缘。

但是对于即将奔三的江蓁来说,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只会更加谨慎,因为她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再去试错,去重新认识、了解、磨合。

以至于她经常会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省了很多麻烦。

小时候待人处事只管想不想,后来是可不可以,现在是必不必要。

所以即使她对酒馆里的那个男人很有好感,也没想过要去和他有什么发展。

因为没必要。

她也许会去和他聊聊天,在有所保留的交谈中把对方变成一个认识的朋友。

谈恋爱结婚就算了吧,这事儿太复杂太多变。

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才能对彼此永远带着好奇和兴趣。

江蓁原本是这么想的,她不认为自己喜欢季恒秋。

但是当她发现,这段时间里带给她所有怦然心动的都是一个人,情况就变得很难解释。

她开玩笑地和陆忱说:“估计是寂寞了,现在看个男人都觉得挺好。”

她那时脑海里闪过的人,现在发现统统都是季恒秋,这对她冲击力太大了。

不是遇到很多个让她心动的人,是她在同一个人身上,心动了千次万次。

像是经历了一场山崩海啸,江蓁大脑一片空白,余震不止,冲荡地她神经恍惚。

她喜欢季恒秋吗?

江蓁问自己,却给不了自己答案。

等意识朦胧归位,她已经站在三楼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咔哒一声响,大门被打开,季恒秋站在门后,脱了西装外套,就穿着件白衬衫,领口扣子解了三颗,应该是打算洗漱睡觉了。

从江蓁的高度平视过去,先看到的是男人线条清晰的锁骨,她咬了下唇角,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季恒秋问她:“怎么了?有事?”

江蓁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在嘴边兜兜转转绕成一句风月无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你几岁?”

季恒秋皱起眉,一脸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我是说。”江蓁吞咽了一下,平复呼吸,“程泽凯说房子是他师兄的,他怎么说也得有个三十五,所以你几岁了?”

季恒秋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说:“三十八。”

江蓁啊了一声,惊讶和失落都摆在脸上:“真哒?”

“假的。”

不再逗她,季恒秋重新说:“我八七年,三十三。”

“那......”

“他拜师晚,按辈分我是师兄。”

“哦,原来如此。”江蓁呼了口气,嘴角露出笑意,也不知道在庆幸什么。

季恒秋看着她,问:“还有问题吗?”

江蓁眨眨眼睛,心里百转千回,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不着调:“那程泽凯多大了?”

“他三十六。”

“你一个人住啊?”

“还有我养的狗。”

“它人呢?”

“卧室地毯上睡觉。”

“那你还不睡啊?”

“这不陪你做人口调查呢么。”

江蓁被他这一句话噎住,抿着唇不说话了。

季恒秋弯着腰身子往前倾了倾,问:“还有事么?”

江蓁挠挠脖子,半天憋出一句:“那个,我今年二十七。”

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季恒秋低头闷声笑起来,伸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戳了一下,说:“怎么没喝酒也傻了吧唧的。”

江蓁捂着额头,他戳得不疼,被他碰过的地方却泛起一阵异样感。

耳垂到脖子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江蓁低着头,语速极快地丢下一句:“我没事了,你睡觉吧,再见!”

说完就跑了,速度还挺快,一眨眼人就从视线里消失不见。

听到楼下响起开门落锁的声音,季恒秋关上门,回到浴室继续脱衣服准备洗澡。

衬衫从身上剥离,季恒秋举起手臂看了看,还真红了一小块,中间泛起紫色淤青。

他用大拇指按了按,疼得倒吸一口气。

人有的时候就是贱,想吃苦头,想犯傻,想疼。

季恒秋放下手臂,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锁骨之下,疤痕遍布胸口、腰侧,一直爬伸至后背。

伤口愈合长出的新肉凹凸不平,丑陋地像一条条毛毛虫附着在皮肤上。

视线没有过多停留,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利索脱完衣服,走进淋浴间打开蓬头。

热水冲刷在身上,雾气氤氲,他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走。

水珠溅到脸上,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季恒秋闭上眼睛。

他从架子上够到沐浴露,挤了一泵抹在身上。

摸到肩上一条凸起的疤时,季恒秋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睁开了眼睛,像是从梦中惊醒。

想什么呢,季恒秋。

他嘲笑自己。

——你的伤疤还没好,你怎么就能忘了疼。

——

江蓁好几天没去酒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敢见季恒秋。

程泽凯还在她朋友圈下面评论,问她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怎么不来喝酒。

江蓁回复:工作太忙啦!等我空了就去光顾!

事实上进入正式拍摄阶段她手头就没什么要紧事了,圣诞新品不着急,方案也成型了,她最近天天六点准时下班,偶尔还能坐着摸一会儿鱼。

樊逸前两天约她吃饭,说是在申城找到一家很好吃的蟹脚面,问她要不要去尝尝。

江蓁答应了,周五下班后樊逸来接她。

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回过江城,她还挺想念蟹脚面的。

店在一家小胡同里,面积不大,老板是江城人,老板娘是本地的,夫妻俩的店开在这儿很多年了。

点完菜,江蓁抢先扫码付了款,说谢谢樊逸上次给她溪尘的联系方式。

虽然人家根本没通过好友申请,但也算是欠了个人情,还完江蓁心里才舒服。

樊逸对她此举温柔地笑笑,说:“那下次再请你吃别的。”

难得在外头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江城小吃,一碗面酱香浓郁,蟹脚肉质饱满,甜辣鲜咸,面条吸满汤汁,入口顺滑劲道。

江蓁满足地嗦着面,和樊逸感叹说:“想起上大学那会儿的逍遥日子了。”

樊逸慢条斯理地吃着,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

两人吃饭的时候也没聊点别的,店里的风扇嗡嗡地响,客人们的说话声吵吵嚷嚷,这样的环境也不适合聊天。

等出了店,他俩走回停车的地方,樊逸突然开口道:“江蓁,你打算在申城定居下来吗?”

江蓁摇摇头:“还没想好。”

樊逸又问她:“那打算在这谈恋爱结婚吗?”

江蓁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对上对方的眼神,一瞬间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

她浅浅笑了笑:“没想过,顺其自然吧。”

成年男女在相处中带了什么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后来樊逸又约她吃了一次饭,江蓁委婉拒绝了。

樊逸好是好,性格温润,长得也清风朗月。

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江蓁只把他当学长当前辈,崇拜有,好感无。

再约着一起吃饭气氛就变了,她不自在,人家也尴尬,倒不如退回到原来的那条线上,彼此不打扰不耽误。

转眼都快十月底了,申城的秋意越来越浓,满街枫叶连天,暗红色的一片,远远看去像火烧云燎了天际。

江蓁已经十一天没有去酒馆了,从来迎难而上的人头一次做鸵鸟,自己都嫌自己扭扭捏捏不像样。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周六,大街上今天似乎格外热闹。

江蓁下午约了周以逛街,这会儿回到居民巷已经快晚上八点。

她踩着高跟鞋往里走,突然看到路边有群小朋友手牵着手,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有扮迪士尼公主的,有穿着超人披风的,还有头上戴了羊角脖子系着铃铛的。

他们看到江蓁,一窝蜂地跑了过来,围在她腿边参差不齐地喊:“不给糖就捣蛋!”

一个个小萝卜头奶声奶气的,江蓁瞬间被萌化了心,她低头在包里翻找,说:“等等啊,姐姐找找。”

戴着圆框眼镜扮柯南的小孩突然拉拉她的衣角说:“阿姨我好像认识你!”

这话让江蓁提起兴趣,蹲下身子看着他,指着自己问:“你认识我呀?你怎么认识我的?”

小孩脸蛋圆滚滚的,像雪白的糯米团子,他嘴里还含着糖,说话不太清晰:“爸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说你是哼啾叔叔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酒馆的门突然打开,光亮从屋里泻出映在地上,程泽凯站在门口喊:“让你们去要糖怎么堵在这儿不走了?”

江蓁直起身子,和程泽凯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柯南拉着江蓁的手扯她过去,献宝一样激动地喊:“爸,哼啾婶婶!”

这奇怪的称呼让江蓁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婶婶?”

程泽凯摸了摸后脑勺朝她笑笑,打发程夏和那群小孩快去巷子里找邻居们要糖。

吵吵嚷嚷的小部队走了,江蓁问程泽凯:“他刚刚叫我什么?”

程泽凯摇摇头,睁眼说瞎话:“小孩胡说八道的,我也不懂。”

江蓁歪着头想了一下,也许是某个动画片人物吧,哼啾阿嚏的,也不像个人名。

怕她再多问,程泽凯转移话题道:“来吃饭的?”

江蓁摇摇头:“就路过,没想到被小孩拦住了。”

程泽凯顺势邀请她:“那进来喝一杯吧。”

江蓁刚想拒绝,就见程泽凯朝屋里扬声喊了句:“杨帆,过来接待客人!”

小服务生立马跑了过来,看见是江蓁惊喜道:“姐,好久没见你了!”

江蓁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这下就拒绝不了了,只能迈步走进去。

今天客人多,大堂都坐满了,好几桌都是额外添了椅子。杨帆带着江蓁去二楼,楼上还有一间包厢。

“姐,就最里面那间,你先进去坐,我去楼下给你拿菜单。”杨帆说完就下楼去了。

二楼走廊的灯光昏暗,墙壁上挂了风格不同的饰品,没一楼那么闹。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地响,江蓁走到走廊尽头,轻轻打开门,屋里没开灯,她伸手在门边摸到开关。

刚要摁下按钮,屋子里传来一声动静。

像是布料摩挲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男人的喘息。

江蓁被吓了一跳,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里头的人说:“再睡五分钟,马上下去。”

那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半梦半醒中的呓语。

这下她听出来是谁了。

江蓁垫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往房里走,也不开灯,就这么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

这间包厢里有一张四人桌,还有一张不算大的沙发。

借着屋外的银白月光,她看见季恒秋只有大半个身子躺在上面,一双长腿无处安放随意叉着。

这样的地方肯定睡得不舒服,但他闭着眼睛好像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江蓁悄悄蹲下,抱着膝盖凑近他的脸。

月光柔和,将他眉骨上的疤映亮,半明半昧之间,他的脸部线条更硬朗,鼻梁高挺,下颚线分明。

江蓁往前靠近一点,她头次发现,季恒秋的睫毛还挺长的。

看得着迷忍不住又往前凑凑的后果就是江蓁忘了自己还穿着高跟鞋,一个失衡重心不稳就要往前倒。

那一瞬间她屏着呼吸,表情扭曲,两只手胡乱挥动抓到沙发扶手,等惊险稳定好后她长吐出一口气,心脏差点被吓飞了。

这么一踉跄,她的鼻尖离季恒秋的脸颊只有三厘米,近得她都能数清他有几根睫毛。

脑子告诉她现在要站起来出去了,身体却迟迟没有完成指令。

楼下有车辆驶过,照明灯晃得江蓁闭起眼睛,等再次睁开,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短暂的失明滋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江蓁觉得喉咙口发涩,咽了口唾沫,心怦怦直跳。

在理智悬崖勒马之前,她闭着眼睛一低头,唇瓣落在男人脸上。

上一秒她鼓励自己:管他呢,这么好的机会,不亲一口多浪费。

下一秒等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江蓁一屁股坐在地上,挪动着往后退了好两步,一脸惊恐慌张,仿佛她才是被非礼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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