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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一把火烧了女友的家

在遇见陶野之前,夏离没想过结婚。她从15岁起就坚定了做不婚主义,因为他们家没有一个完美婚姻,父母离婚,爷爷奶奶离婚,外公外婆也离婚。她想,即使她结了婚也是要离婚的。...

那晚,我一把火烧了女友的家

在遇见陶野之前,夏离没想过结婚。

她从15岁起就坚定了做不婚主义,因为他们家没有一个完美婚姻,父母离婚,爷爷奶奶离婚,外公外婆也离婚。

她想,即使她结了婚也是要离婚的。

但她没想到会遇见陶野,而且还那样早。

2

夏离18岁认识陶野。

那年,有个外地老板在他们家隔壁的空地上建了个木材厂,她刚高考完,父亲在厂里做保安,她闲来无事在厂门口晃荡。

夏风猎猎,拂过她的长发,她抽了一大把狗尾巴草回家做成一束干花,陶野从路边的烧烤摊走过来,看了她两眼。

她也看到了他。

陶野的五官不算帅,但凑在一起却挺特别,夏离很轻易就记住了他的长相。

后面几天夏离都能看见他在烧烤摊,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和工友一起。

第四天,夏离再去厂门口时,那一片狗尾草都没了,然后陶野忽然从院墙后面冒出来,递给她一大把狗尾巴草。

夏离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最后还是没要,因为她爸就站在门口。

夏离每天都能看到陶野,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又各自归于平静。

但年少的爱情就是这样,一个眼神,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彼此就懂了。

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直到一个月后,木材厂失火,牵连到了她家。

那是凌晨三点半,夏离睡得正熟,如果不是陶野从窗外的树上爬进她的窗户,也许她就那样睡过去了。

夏离被人摇醒时,已是漫天火光,浓烟滚滚,她被吓得呆楞住,还是陶野扛着她冲下了楼。

夏离跑出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爸爸,陶野再次冲进去,等他出来的时候衣服都着火了。

夏离的爸爸没救回来,陶野还烧伤了脖子和手臂。

从这一晚起,夏离和陶野有了宿命般的关系。

3

陶野在烧伤科住了两个礼拜。

夏离已经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把父亲的葬礼尘埃落地,她行尸走肉一般地去医院看他。

医院里住满了厂里的工人,但老板都烧死了,没人赔钱,整个烧伤科一片哀嚎。

夏离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跟隔壁床的小男孩玩扑克。

看到夏离的时候,他放下扑克,回到自己床上。

夏离把水果放在他的床头,默不作声地给他剥橘子。八月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裹挟了夏日的香气落在两人身上。

他说,“谢谢你来看我。”

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这时候,隔壁有人换药,尖叫声此起彼伏,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又仿佛已经说了许多话。

又过了两个礼拜之后,陶野出院,夏离来接他,两人一起走出医院。

已经是九月了,满目皆是初秋的颜色,风一吹银杏树就哗啦啦地落了。陶野走在前头,却好像刻意放慢了速度,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夏离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好像又得到了什么。

她加快速度,跟上了陶野。

4

厂没了,陶野的工作也没了。

夏离站在被烧成灰烬的家门口,表无表情,亲戚们在葬礼结束之后,都各自离去了。有人帮她找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去电话亭打了电话,但母亲说工作忙,没时间回来,让她买张火车票过去,但不能住在家里,因为她刚生了孩子,没地方给她住。

最后母亲说,给她找个包吃住的餐馆上班,言下之意没办法供她读大学。

夏离听着电话里,母亲支支吾吾的声音,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站在一边的陶野,看着她僵成一棵树的背,忽然说:“要不,你跟我走吧。”

夏离的肩颤了颤,回头看他。

陶野脖子上的疤痕还触目惊心,但他的目光温柔如水。

她怔怔地问:“去哪儿?”

他忽然笑了,故作轻松地说:“浪迹天涯。”

夏离愣了愣,忽然笑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陶野是个孤儿,只念到初中就出来打工,现在23岁,却已经有十年的工作经验了。

那一刻,她望着陶野,忽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5

夏离真的跟陶野走了。

离开了她生活18年的小城,一路跟着陶野去了遥远的南方,走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最后两人定居在一座临海小城。

陶野跟夏离一起找了份服装厂的工作,没有任何仪式的在一起了。

两人在这间厂里,一待就是两年。

陶野从普通工人升为车间小组长,而夏离调去包装部,在另一栋楼。但是一到中午吃饭,或者下班,陶野就会去包装部找夏离。

两人永远形影不离。

整个厂里的人都知道他俩是一对,也习惯了他们永远手牵手一起走。

变故,是夏离20岁生日那天发生的。

包装部的主管熊天明,给夏离送了一条项链,刚好被陶野看见了,夏离心一慌,果断拒绝了主管的礼物,跑出去拉着陶野的手走了。

两人依然牵着手,什么也没说,但夏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她笑着晃晃他的肩,“今天,带我吃什么好吃的啊?”

陶野直直地走路,没说话,下意识拉了拉领子。这已经是他这两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脖子和手臂上的疤痕,他只穿长袖有领的衬衣,即使到了家里,也永远不让夏离看到他的疤。

晚上睡觉,第一件事就是关灯。

夏离明显感觉到他在生气,于是说:“我明天申请调回印花车间。”

陶野说,“不要,印花太臭。”

夏离心里一暖,她知道,他是担心印花的浆料不安全,影响她的身体。

夏离说,“那就去设计部。那边缺个人。”

这下,陶野没说话,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夏离松了口气,她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好不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熊天明说的那句。

夏离,难道你要一辈子做包装工人吗?

是啊,难道这就是她的人生了吗?

6

夏离真的调去了服装设计部。

还是陶野从中周旋,她才得到这个机会,本来只是帮忙打打杂,但是夏离却对服装设计有了兴趣。

夏离开始私下学设计,还让陶野给他参谋。

陶野虽然不懂,但却觉得她画得不错,鼓励她学习服装设计。

夏离打趣他,“你不怕,我学会了不要你了啊。”

陶野愣了下,笑道:“不怕啊,只怕你和我吃苦。”

夏离笑起来,眉眼弯弯,和18岁时一样,陶野看着她的笑,眼神暗淡下去。

也许真的是有天赋,夏离很快就学到了精髓,画的像模像样,陶野鼓励她把设计图拿给设计师看,还帮她报了设计师培训课。

夏离看着他拿回来的卡,拉下脸,“你干嘛要报这个,贵死了!”

陶野笑笑,“不就是三个月的工资嘛。”

夏离伸手抱住他,忽然酸了鼻子。自从他们离开老家,一直是陶野在赚钱养她,后来就算她找到了工作,陶野也不让她花钱,说反正他这辈子赚的钱,都是要给她花的。

夏离当然知道,陶野是真的对她好。

夏离学的很努力,很快就成了设计部的学徒,她画的女装设计图第一次被采纳的时候,她激动地尖叫出声来。

陶野也很兴奋,带她出去吃大餐庆祝,两人破天荒地喝了酒,夏离醉了,回去的路上,陶野背着她往回走。

八月的夜风,还带着余热,空气里有暗香浮动。

夏离趴在他背上,忽然问:“陶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陶野的脚顿住,“那……那我们结婚吧。”

夏离一个激灵,从他背上掉下来,“不,我不结婚,我可以永远陪着你,但我不想结婚。”

陶野垂下脸,又很快抬起头,笑着摸她的头,“骗你啦,我才不想结婚。”

夏离像是松了口气,重新跳上他的背。

两人披着月光,回家去。

7

夏离很快就被厂里,聘为设计师。

有时候要去外派学习,一去就是一两个礼拜,起初两人很不习惯,陶野甚至要请假陪她去。

但夏离说,“我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陶野眼里闪过一丝苦涩,“是啊,你已经长大了。”

没用多久时间,夏离就已经习惯了出差的生活,也习惯了跟陶野分别,每次陶野都一定会去送她,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接机。

陶野再也没提过结婚的事,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年。

夏离已经23岁,是厂里最年轻的设计师,而陶野28岁了,依然是车间小组长,有认识他们的人,经常问他什么时候结婚,陶野都说,夏离还小,再等等。

可是,陶野不知道,他很快就要失去夏离了。

在他们离开五年后,夏离因为出差回了趟老家,回来后,夏离的态度就变了。

有事没事就跟陶野吵架,他像块木头任她数落。

那次,夏离跟设计部的团建,回来喝得七荤八素,陶野守在门口接她,但她怎么也不肯让陶野碰她,走得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跌倒,而且哭得泪流满面。

他去抓夏离的手,她一次又一次甩开。

“你到底怎么了!”陶野忍不住吼道,眼眶也跟着红了。

夏离仍旧不说话,胡乱地走。

陶野说:“你,你是不是回去听说什么了?”

夏离忽然停住,半晌才回头看他。

“陶野,当年那场大火根本就不是意外,对吗?”

陶野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8

五年前,陶野在工厂跟几个人一起去了烧烤摊喝酒。

喝完酒回厂里的时候,陶野和室友起了争执,推搡之间,有个人手里的烟掉了,那天厂里刚到了防腐木油,还堆在厂门口,就那么巧,油漏了些在地上,几乎是一瞬间,火光四起。

几箱油料迅速燃爆,其他几个人瞬间就被火舌吞没,只有陶野站得远一些,转身跑的时候依然被火烧到了手臂和背,还有脖子。

他拼命地跑出工厂,在宿舍楼下大喊,听到了的人拼命逃窜,没听到的人很快就被大火淹没。

因为是木材厂,火势太大,四处蔓延,很快就烧到了附近的房子。等陶野发现夏离的家已经被大火包围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此刻,夏离已经清醒了,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你去救我,只是因为赎罪吧?”

陶野的眼睛一片猩红,跟夏离拉扯的时候,扯开了衣领,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见他不说话,夏离指了指他的疤,“这是你去救我之前就受伤的吧。”

陶野依然不说话。

夏离轻笑一声,眼里却涌出了泪,“真是讽刺,像电影桥段一样,你害死了我爸,而我却爱上了你。”

说完,也不等陶野回话,转身往前走。

星辰遍布,夜风像无形的丝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陶野就那样跟着她,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夏离说得都是真的。当时他和那几个工友争执,有被人看到,但后来调查起火原因,并不能证明跟他有关。

他以为,他可以瞒一辈子的,虽然不是他故意放火,但她的家,她的爸爸,却因为他而毁了。

他想一辈子对她好来弥补,却没有机会了。

9

第二天醒来,夏离要走了。

明明是一起住了好久的房子,此刻,她衣着光鲜地站在客厅,像一位远方来客。她说,工厂派她去北京学习。

陶野不敢看她的眼睛,只问去多久。

夏离说,半年。

陶野心里一阵酸楚,握了握双手又松开,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那,那我帮你收拾行李。”

夏离没说话,只觉得鼻子发酸。

其实,她是打算隐瞒,假装不知道他是那场大火的始作俑者的,但是昨天是她爸爸的生日,她喝了酒没能控制情绪。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就算彼此都心知肚明,只要不捅破,就可以相安无事。一旦捅破,就再也不能假装了。

半个小时后,陶野收拾好了行李,送夏离去车站。

夏离走得很慢,在进站口犹犹豫豫,而陶野只是不停交代,出门在外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吃饱穿暖,天冷了不要逞强爱漂亮穿太少等等。

这些话,像极了诀别。

夏离自然也听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感觉自己像一艘即将出海的船,且没有归期。

最后,陶野和每次送她出差一样,在她进安检时说,我等你回来。

背对他的夏离,忽然涌出热泪。

因为,他们都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10

夏离真的没有再回来。

培训结束后,她留了在北京总部,公司很器重她,打算把她培养成大牌服装设计师。

夏离很快也习惯了北京的生活。

起初,她会收到陶野的消息,问她在上海好不好,她简单地回复,之后渐渐的,陶野就不再找她,而她也忍住不去打扰。

她只要一想起他,就想起她那个被烧成灰烬的家,以及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爸爸,可她忍不住看他的朋友圈,忍不住跟从前认识的人打听他的消息。

离开六个月,现在已经是冬天,她的手开始生冻疮,又红又痒,有时候甚至连设计图都没办法画。

她想起,陶野每年冬天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偏方,总能预防她生冻疮,可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管她了。

夏离是再去诊所买冻疮膏时,认识的陈岸。

他也生了冻疮,但诊所里只剩下一支冻疮膏,他付了钱但还是很绅士地让给了她,夏离加了他的微信,付钱给他。

聊过几次之后,就熟络了。

等冬天过去,冻疮痊愈之后,陈岸追起了夏离。

夏离犹豫之后拒绝了,她的心还在陶野那里,又怎么可以接受其他人的心。可是,陈岸说,他可以等。

夏离想,反正这辈子她不会嫁人,也不会跟陶野在一起了,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有人陪伴总好过孤独。

所以,她没有拒绝陈岸的等待,以及他的示好。她会跟他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但始终保持距离。

陶野忽然来找她,是始料未及的。

那天,她刚下班走出来,陈岸开车来带她去吃饭,刚走到公司门口,她就看见了陶野。

他一身灰色的旧衬衫,脸上带着旅途的疲倦,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好像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寒冷。

夏离下意识离陈岸远了一步,说晚上有事不能去看电影了,陈岸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一个男人,大概也猜出了他是谁。虽眼里有不甘,但还是识趣地先走了。

夏离一步步走向陶野,明明不长的距离却走了好久,仿佛空气已经不是空气,变成了胶水,每走一步心里都撕扯地疼。

终于,他也往她这里走来。

两人面对面,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虽然不知道不知道往哪里去,但两人默契地并肩往前走。像两只沉默的鸟,在午夜的森林里穿梭。

许久,她才问,你怎么来了。

陶野说,工厂有批布料有问题,他来处理这个事。

这显然是个借口,还很蹩脚,陶野只是车间组长,布料有问题,也轮不到他来管。但是夏离没戳穿他。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来看她。

两人沿着长街走了很远,路过一家餐厅时,进去吃了饭,然后陶野说他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夏离点点头,“我送你去车站。”

一路上再无话,北京的夜风很猛,吹得夏离鼻子发酸,而陶野很多话涌到嘴边,又艰难地一点点咽下去。

夏离默默地流泪,为什么彼此曾经相依为命的人,会变成这样。

她爸爸的命横亘在她跟陶野之间,他们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有时候,她也后悔,她应该永远藏在心里,那她就可以永远跟陶野在一起。

有时候,她又觉得这样也好,她给不了陶野婚姻,就不该耽误他。

所以,在陶野进站的时候,她忽然故作轻松地说:“你也不小了,早点找个合适的,成家立业。”

陶野忽然红了眼眶,他想说,没有你,我谁也不要,又成什么家,立什么业?

但他没有,他只是沉默地点头。

11

接下来,夏离在北京站稳了脚跟。

从半地下室的房子,搬去了带阳台的单间,谈不上风生水起,但至少比从前体面光鲜。

陈岸的默默陪伴,到底是感动了她。

她打算等到冬天的时候,就接受陈岸的心,但没想到在此之前,她听见了陶野出事的消息。

是之前在厂里的共同朋友,忽然发消息给她,说陶野出事了。

夏离挂断电话就定了最快飞回去的机票,上飞机之前,她给陈岸打了电话,取消了周末去怀柔摘板栗的行程。

陈岸问为什么,夏离站在玻璃前望着起飞落地的飞机,忽然间泪流满面。

她说,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忘掉他。

陈岸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那,祝你幸福。”

夏离泣不成声,她以为她已经忘记陶野,能接受陈岸了,却没想到在听到他出事的时候,她只觉得昏天暗地,紧张得全身发抖,只想立刻到他身边去,紧紧地抱住他。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一下飞机,她就直奔医院,见到陶野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就抱住了他。

陶野的右手粉碎性骨折,刚从手术室出来,他怔了怔才相信这是事实,伸手去轻抚她的头发。

“你,你怎么回来了。”

夏离抽噎着,仿佛她才是受伤的人,她刚抬起头又重新埋进他的颈间。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陶野蓦地笑了,“我只是,差点少了条手臂。”

本以为夏离会好受点,没想到她一听,哭得更惨烈了,颤抖着去看他那条曾经满是烧伤的手臂,此刻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夏离问,“还能好吗?”

他答:“医生说可以,就是要花点时间。”

夏离愣了下,依然牢牢握着他的左手,仿佛一年来的分离都只是一瞬,没有丝毫尴尬,就回到了从前。

之后,陶野的手臂还需要复位和康复治疗,夏离寸步不离地照料,隔壁床的大姐,都忍不住夸陶野,有个好妻子。

陶野笑着不解释,夏离也不说。

但在出院前一晚,陶野心事重重地问她,“你来这么多天,你男朋友没有意见吗?”

夏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陈岸,原来他误会他是她男朋友。于是,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说。

“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过其他男朋友。”

还不等陶野说话,夏离继续说:“陶野,我想明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从我们一起离开那天起,我们就跟过去告别了。即使我爸的死跟你有关,可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事情已经过去无法挽回了,你还救了我的命,我凭什么怪你?我以为离开你就会忘了你,但我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这六年来,我们流离颠沛到现在安稳生活,还有什么不能抵挡?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

陶野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告白,惊住了,良久他才问:“那如果,我少了一条手臂呢?”

夏离认真地说:“别说一条,就算你两条手臂都没了,脚也没了,我也不会离开你了……”

还不等她说完,陶野忽然单手抱住了她,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在他怀里的夏离,终于痛痛快快地哭出声来。

她说,陶野我们结婚吧。

陶野说,好。

12

夏离没有再回北京。

她在电话里跟陈岸告别,道歉,陈岸说,从她走的那一刻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其实,他很羡慕她跟陶野的感情,这种相依为命的爱情,世间罕有,拥有过的人都是幸运的。

夏离再次搬回了跟陶野之前住的小房子,依然是她走时的模样。再过一段时间,冬天就过去了,他们打算等春天来临时就结婚。

夏离重新回了工厂的设计部,设计童装和很俗气的大码成衣,但她的内心丰盈而快乐。

每天,陶野都会去她的部门等她下班,一起回家吃饭,再一起加班,一起在深夜的街头游荡。

仿佛是世间最普通,最平凡的爱人。

过年之前,陶野跟夏离回了一趟老家,告诉一下她的亲人,她要结婚的消息,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就在这次回去的时候,他们听说了一个新闻,前不久警方意外抓获的一个抢劫犯,居然主动承认他是6年前木材厂大火的纵火犯。那场大火死伤无数,这些年来,他一直备受折磨,所以他决定说出真相。

那天上班,他因为偷工友的东西被主管发现训话,怀恨在心,趁大家都睡了之后,他点了一把火,扔在了油料堆放区,只是想吓吓他们,却没想到火会那么大,吓得他转身拼命地跑了。

夏离听完这个新闻,看着陶野,他已经泪流满面,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里,那么多条人命,还差点失去了夏离。

现在却告诉他,其实都跟他无关,只不过在碰巧的时间,扔了一根烟头而已。

夏离抱住他,伸手去擦他的眼泪,像哄孩子一样轻拍他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陶野哭得全身颤抖,一遍遍重复:“原来不是我,不是我……”

夏离也跟着哭了,两人抱在一起哭得昏天暗地,最后又一起傻笑。

从今以后,他们将在阳光下行走,爱得坦然而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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