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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菲菲拿着手里的那张纸，正紧张地和电视里的开奖直播对号码，“艾玛，最后两个数开出来，这不就是一等奖吗？”激动得心都快不跳了。

紧要关头，就听胡克叫她“菲菲，菲菲，吃早饭啦。”

她还没来得及应声呢，接着身子就被一顿摇晃。

睁开眼，胡克和姑娘巧巧站在床前，天光大亮，阳光刺眼。她的一等奖泡汤了。

姚菲菲破口大骂，“胡克你鬼催的吗，赶着投胎去啊？你赔我的五百万。”

“我赔你一碗牛肉丸子汤。快起，吃过早饭咱俩去市场买点菜和肉去咱妈那。”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姚菲菲想买辆新车，正差钱呢，这就在梦里梦上了。眼看要梦想成真，却被胡克惊扰了，真扫兴。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啥时候给我买新车呀，现在那辆老爷车，开出去都丢死人啦。我可要你有什么用嘛。”

大清早的，连讽刺带撒娇，给胡克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挂不住，三十几岁了，他不怕加班，不怕哄娃，不怕做饭，就怕姚菲菲张嘴问她要这要那。

胡克常盯着姚菲菲那张红润的小嘴愣神。没结婚前，看着她那张小嘴又性感，又甜，怎么结了个婚，就变鳄鱼嘴了呢，满嘴白森森的獠牙，一张嘴就要钱，真是要吃人。

单身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小有财力，自打娶了姚菲菲，就像请了个吞金兽，动不动花个底掉，弄不好还得整出点饥荒。

咳，认命吧，谁叫咱娶了她呢。股市里还有支票，等着涨了钱，就卖了给她买车，省得她成天念叨，念得他一看见她张嘴就不由得心里一哆嗦。

胡克心里想着，拉起姚菲菲让她去洗涮。今天他妈生日，他和他姐说好了要去父母那里吃饭。

02

姚菲菲收拾好了。

要说，胡克在家里窝囊，啥事都紧着姚菲菲是有道理的。

她漂亮，胡克总怕她被别的男人惦记。

脸蛋白里透红的，两条弯弯胧月眉，一对水汪汪的含情眼，穿条紧身裙，胸前猛料实足，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一打眼胡克的血压就过百，要不是姑娘巧巧在边上，真想上去捏两把。

这漂亮的脸蛋和火辣的身材，是真勾人哪。

姚菲菲像个御姐似的挎着小包走在前面，胡克扯着巧巧的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讨好地给姚菲菲开门，一家人一起去往菜市场。

03

到了菜场，胡克直奔海鲜档口。说是给他妈过生日，其实他心里惦记着别人，姚菲菲和他姐夫文明，都爱吃海鲜。

胡克买了一兜子肥嫩的生蚝和鲍鱼，一兜子皮皮虾，一条多宝鱼，又去买了一只笨鸡和几样青菜。海鲜是姚菲菲和姐夫的最爱，每回做，他俩都吃不够，还说胡克这手艺不开餐馆白瞎了。

多宝鱼是姐姐和巧巧的最爱，笨鸡和青菜是他爸妈的滋补品，至于他本人么，马马虎虎各样对付几口也就饱了。

一家三口买完菜，到他妈家，姐姐和姐夫文明已经来了，买了蛋糕、饮料，正张罗着摆桌子。

一进门，胡克就撸起袖子洗手进厨房。他爱做饭，也做得好吃，这大厨的位子也就当仁不让了。

姐姐胡玫每次都给他打下手。看胡克每回忙里忙外的，又娶那么个啥也不会干只会花钱的造钱机器，胡玫看着心疼。

看着胡克进厨房，胡玫就跟进去摘菜、洗菜，顺带着唠唠嗑，看着胡克忙乎。

04

姐弟俩在厨房做菜，巧巧和胡玫的儿子小轩在玩游戏，客厅里父母给姚菲菲和文明拿了瓜子、糖、水果，陪着他们一起唠嗑看电视剧。

在胡克家里，这俩外姓人是贵客，他们从来不让他俩干活。

饭好了，一家人齐聚在饭桌前开饭。

“今天妈生日，我和胡玫给妈买了块玉，这玉戴着养人，胡玫，快把玉给妈戴上。”

胡玫赶忙站起身，接过玉给她妈戴上，“这玉不错，文明花一万四买的。”

文明开个小公司，也赚了几个钱，这不一出手就是那么大一块玉如意，个头大，色度纯，看起来晶莹透亮的，打眼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两口子那个显摆劲，看得姚菲菲真翻白眼。“胡克，给妈买的礼物呢，快拿出来呀，就知道吃。”

姚菲菲狠狠剜了胡克一眼，转脸就满脸堆笑地给婆婆上眼药，“妈，我和胡克不像姐夫趁钱，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给您买了件真丝旗袍，您那几个老姊妹都有，您也必须有。”

说着从胡克手里接过装衣服的包装袋，拿出一条水红色的旗袍来往婆婆身上比划。

“妈，这颜色衬皮肤，好看。咱菲菲可真会买东西，比我强多了。面料这么好，作工也细，一看就是牌子货，价格肯定不低吧，菲菲？”

胡玫知道弟媳那争强好胜、笑人无恨人有的毛病，赶紧附和着夸姚菲菲。

“不贵，比姐夫买的玉可差远了。”

姚菲菲夹枪带棒地回了大姑姐一句。

不过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听了大姑姐的话，姚菲菲还真就感觉受用了。

她张罗大家动筷子，“来来来，开席吧，咱们大家先敬妈一杯，祝妈健康长寿。”

文明一仰脖干了杯中的酒，侧眼看了下这位牙尖嘴利的小舅子媳妇。

那身材，啧啧。胸前胀鼓鼓两个小山包，身后浑圆微翘的屁股，看起来就像古巴女排运动员。

不由得又悄悄把眼挪自家媳妇身上打量。松松垮垮的胸，像小区门口那家包子店空有大个没有瓤的韮菜馅包子，肚子倒是很壮观，很有呼之欲出要与胸部试比高的企图。

他端起茶杯吹着漂起的茶叶，心里嫌弃着老婆的种种不堪。

05

那天一直到晚上，胡克和姐夫两家人才都收拾着各自回家。

“看你姐夫那个样，有钱了不起吗？那么个破石头，还一万四，你姐也真能吹，不怕戴你妈脖子上把颈椎压弯。”

“看看你姐夫，再看看你。人家就是开公司挣大钱的，你就是个小个体户，十几年了都不长进。你姐那外套，少说也值三四千，还有那个包，肯定也有万把块，你再看看我这拿的是什么玩意。”

姚菲菲一路絮叨，胡克开着车，一句话都没接。

他怎么接？接不住，说一千道一万，不都是怪他钱少满足不了她吗？

“胡克，你聋了吗？跟你说话呢！”

咳，这人穷志短气也短，胡克怎么着都是错，干脆哑巴装到底算了。

回到家，胡克给巧巧收拾洗澡，安顿睡觉。姚菲菲心里郁闷，嚷嚷着非要去跳舞。

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在舞场上自然歇不下。连续跳了几支，就有一个胖子，搂着她不撒手了。满嘴恭维的话，什么你真漂亮啊，二十几了，身材这么好之类的，晕得姚菲菲也跳得停不下来。

胡克那个笨蛋，除了做饭，干家务，就不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姚菲菲得意了，在家里让大姑姐给比下去的失意，这就很快在舞场上找到了平衡。

胖子的手有点不安分。

虽然姚菲菲被他的好话晕得的找不着北，但心里是清醒的，胡克就是钱少点，对她对孩子都好，她可不能干那没良心的事。

她狠狠掐一把胖子，“你看错人了。”

她喜欢跳舞，能遇到一个舞技好的舞伴不太容易，所以她心里虽然不那么舒服，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这胖子舞技可真是高，带着她跳舞脚下像生了风似的，还真是过瘾。

看看，满场的人都在围观他俩，她拂风摆柳的腰肢，扭得更带劲了。她就喜欢这种被人捧的感觉，不管干啥，反正就是不能落下风。

散场了，两人跳得意犹未尽，加个微信再约，那自然是情理之中。

06

胡克的小生意算不上火，不忙的时候，他就看股票。离给姚菲菲买车的钱还差不多点，他准备一鼓作气继续战斗，赶快赚够钱把新车给姚菲菲买了，好堵上那张叭叭不停数落他嘴。

她最近一吃完饭就出门跳舞了，连孩子也不管了，得说说她，这么下去可不行。

打定主意，胡克打烊了就去单位接姚菲菲。

给她买了爱喝的抹茶冰淇淋拿铁，还有城东那家排队两小时起步的叫花鸡，自己则买了个两块钱的蛋筒冰淇淋慢慢地舔，甜甜的很好吃，就像他眼下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挺好。

接上了姚菲菲，胡克说要请她去吃新开的辣卤。

“胡克，你要气死我呀。请我吃饭就吃个快餐麻辣烫，我不去。我要吃火锅。”

拗不过姚菲菲，胡克只能带姚菲菲去。

这个媳妇，别的都好，就是嘴不饶人还费钱。

吃火锅的功夫，姚菲菲的微信不停地响，姚菲菲边吃边回复，脸上像开了花一样。

胡克突然间觉得心里一紧。他和老婆，可有日子没唠过嗑了，她也好久没这样对着他笑了。

“菲菲，谁呀？事情很要紧吗？能不能先吃饭。还有，往后你下班别老往外跑，得多陪陪巧巧。”

“好了好了，烦死了，饭都不能让人好好吃。你吃吧，我吃饱了，走了，有事。”

说着摔下筷子走了。

满桌子的菜还没吃多少，胡克心疼，忍住没去追姚菲菲，坐着自己继续吃。他什么钱都不敢花，一心想着赚钱攒钱买车，这一桌菜好几百，他肉疼。

吃了口虾滑，有点烫，他拿杯子喝水的功夫，透过窗户远远看见姚菲菲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那辆车，不知怎么的看着很眼熟。

07

姚菲菲回家越来越晚了，穿着打扮也明显比以前提升了一个档次。

因为攒钱买车，胡克这几个月也没怎么给姚菲菲零花钱，她涨工资了？咳，不管怎么样，她高兴就好。

可是一转念，胡克眼前掠过了那辆黑色的车。

她变心了？最近她对我很好，对巧巧和公婆也很好，还给我买了那块我一直喜欢却舍不得买的手表。如果变心了，按她那爱钱如命的性格，怎么舍得给我花钱？不能够。

胡克坚定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每个周末，他们还和从前一样约着姐姐姐夫到父母家里去吃饭。姚菲菲有意无意地在胡玫面前晃，

“姐，你看我这裙子好看吗？新百大楼买的，最新款。”

“这耳钉咋样？香奈儿，限量版的。”

胡玫每次都会附和，“好看，好看，你长得漂亮，穿啥戴啥都好看。”

姚菲菲听到这话，就像一只打赢了的斗鸡，趾高气昂地在客厅里走一圈，还要特意到茶几边来揪几颗葡萄扔进嘴里，“真甜。”

文明通常都坐在沙发上和老丈人一起看电视，每每看见姚菲菲过来弯腰低头取东西，他的眼睛就停在那两座小山上，不动了。

08

“胡克，你一天傻乎乎的，看不出你媳妇外面有事吗？多留个心眼。”

胡克正在研究股票，接到了姐姐的电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她回的越来越晚，买的东西越来越贵，哪来的钱？真的外面有人了？

那天，他破天荒地跟踪了姚菲菲。

她给他打电话说，要和朋友出去吃饭，他不信。

他看着她出了单位门口，径直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去了知名的酒楼“汉宫秋”。接姚菲菲的，是一个高胖的男人。他们一起下车，一起进门，但并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

胡克放心了。这是酒楼，不是酒店，除了吃喝，别的也干不了。

胡克在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饭都没吃。

十二点多，姚菲菲他们出来了，是一群人，说笑着道别，那个胖子去取了车，然后姚菲菲上了车。

是回胡克家的路。

胡克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姚菲菲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回家。

胡克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悄悄地把车开进地库，也回了家。

一前一后进门，姚菲菲有点奇怪。

“去哪了，今天怎么没接巧巧回家啊，还回家这么晚？”

“巧巧去爷爷家了。我出去转了一圈。你去哪儿了？”

“烦不烦，不是说和朋友去吃饭了吗？”

胡克没说话，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跟踪这事，下不为例。

09

买车的钱终于攒够了，胡克和4S店约好周末去提车。

这天晚上，姚菲菲又出去应酬了，胡克哄睡了巧巧，开始洗衣服。

“胡克，你快来，我看见姚菲菲和一个男人进了美时酒店，快去堵这俩不要脸的。”

电话一接通，胡玫急赤白脸地就是一顿连珠炮。

胡克一听急眼了，摔下洗了一半的衣服就出门。

一路油门踩到底，到了酒店，胡玫正在门口等他。

“她和一个戴墨镜戴帽子的男人进了酒店，是她办的入住。你去前台报她的身份证号，应该能拿到房卡。”

胡克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胡玫有理智。顺利拿到房卡，姐弟俩径直到1108。

10

胡克腿软的走不动道，还是胡玫去打开了房门。

“天哪，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不活啦！”

先进去的胡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这一嗓子，倒把胡克叫清醒了。他醒醒神进门，看到房门里的一切，扯过桌上的台灯就砸了过去。

床上，是姚菲菲和胡克的姐夫文明，文明因为做贼心虚特地装扮了一番，她那会儿才没认出来。

姐弟俩一顿拳打脚踢泄完愤，软软地瘫在椅子上。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图什么？让不让人活？咱爸咱妈知道了怎么办，巧巧和小轩呢？”

连珠炮一样的审问，照着床上穿好衣服的两人就扔了过去。

给胡克他妈过生日那天，胡克做了一桌子海鲜，别人没吃什么都下桌了，只有姚菲菲和文明在那又吃又喝。

文明坐在姚菲菲的对面，一边吃海鲜，一边喝酒。姚菲菲动不动伸出手去拿皮皮虾，她那一对低胸裙包不住的小山丘就在文明眼前晃，弄的他眼前白花花一片。

酒精容易弄乱人的脑子。他就那么出其不意地伸手去捏了一把。

姚菲菲吃了一惊，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她趁着酒意把手机递给姐夫，那上面是她的微信小号收款码。

他老婆不是总高她一头吗？这次扳平。

转手两万到账，两个最不该在一起的人就这么开始了暗渡陈仓。

姚菲菲虚荣，可自家的实力又总比不过胡玫，她对自己的大姑姐羡慕嫉妒外加恨。

她看不惯大姑姐穿随便一件衣服都够她一个月的工资；看不惯她背个驴包里边却零零乱乱装着面巾纸和化妆品；看不惯她在婆婆的生日宴上，出手就是一万四的玉器，而她只能寒酸地拿出一件旗袍；更看不惯她那么一张老脸，却开着上百万的好车。

她处处都被比下去，她恨。她的身材比她好，她长得比她好，凭什么一样的女人，她胡玫就那么镶金戴玉的，她却不能？胡克满足不了她，她就自己想办法。

明知道和她跳舞的胖子居心不良，但他有钱，她就若即若离地吊着胖子，陪吃饭，陪喝酒，陪跳舞，胖子想再近一步她就逃，弄得胖子心痒痒，明知道她在捞钱却又爱又恨又舍不得，这无意中还为她和文明的事打了个掩护。

她用小号和姐夫文明联系，在工作的空档出去开房，然后他给她钱，他得到她。

为了盖住心里残存的那点内疚，姚菲菲给胡克买了那块他心心念念的表，对他的态度也软了很多。

一心想着过日子，省吃俭用给姚菲菲买新车的胡克，受宠若惊，对她深信不疑。

而胡玫，和文明白手起家，陪着他吃白饭吃泡面打好了江山，之后因为小轩退出了公司经营。她信他说过的那句话，“老婆，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她就那么养尊处优地进了婚姻保险箱，忘记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结结实实地被文明蒙在鼓里。

姐弟俩的单纯，原来是因为共同的基因。

11

胡克开着新车和胡玫带着巧巧和小轩在江边玩，小兄妹俩在喂鸽子，大姐弟俩玩碰碰车。

“胡克，记得咱俩小时候来江边吗？就是现在这样。”

“记得。你会拿妈妈给的钱给咱俩买冰淇淋，那冰淇淋特甜。”

经历了那桩事，两人双双离了婚，都肉眼可见地老，两鬓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

他们不再轻易相信婚姻，决定相依为命，各自带大自己的孩子，各自为两个孩子互相弥补缺失的角色。

至于那两个人，他们再都不会提起，从出了1108房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但是，尽管不愿再听闻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也总会有一些风声传进耳朵里，比如，文明得了肝硬化，公司在走下坡路，比如，姚菲菲旧病复发想换个主捞钱，被当街暴打还丢了工作，找胡克，这一次他没搭理她。

这世上，万事皆空，因果不空，天道有轮回，毕竟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