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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丽之宴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29
与他再爱几公里
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
--《少女的祈祷》
水龙头里的水空流了片刻。
池骋在就镜子里, 细细读了读施泠的神情。
他不咸不淡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他关了水龙头, 拿了纸巾拭干了手上的水。
这才慢条斯理地转了身面对施泠。
池骋这回转过来, 嘴角扯了点儿笑意,好像刚才那个作弄人时候无情的模样, 是换了个人。
施泠皱着眉,“看你抽烟去了这么久。”
池骋出来起码二十分钟了。
施泠知道她刚刚说的催他回广州考试的话,或许惹他不耐烦了, 他才去了这么久当逃避。她主动出来找他,就是低头的意思,怕惹的他逆反,想等两人气氛好了再商量。
然而一出来就看见他俩,韩玥从池骋身边擦过去, 进了男厕。池骋随即垂眸敛了笑容, 一脸厌恶地跟进去。
很快他就带了点儿得意的神情, 出来洗手。
池骋悄着得意时候是很容易分辨的,面上几乎是不笑的,光眼角含笑, 卧蚕看得极明显。
而且单侧唇边微微勾起。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功夫,还能隐约听见男厕里韩玥的动静, 仍在拍门低喊。
两人说了两句话, 池骋还是一副对刚才事情避而不答的模样。
施泠叹了口气,直截了当,“有必要这样吗?”
池骋不知她看了多少, 包括之前他面色不豫时候韩玥挑逗他,他只挑眉问她,“怎样?”
“不理会她就是了,”施泠话语间透着不满,“你何必这样做呢?”
池骋听了反倒松一口气。
她这么说,多半是只看见他惩戒韩玥的场景。
其实真正让韩玥闻到腥味的原因,是他的心烦意乱,抽烟时候都写在脸上,让她以为他和施泠不过是不合拍的炮友。
这也是池骋最不想让施泠看见的。
池骋这回心里有底,想哄她,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笑得僵硬。
所以那笑和到嘴边的话都显得有些凉薄。
“那你想我怎么样?”
施泠不想他怎么样,他做都做了,她不过对他行径有些失望。
施泠一向不屑于和别人使这些绊子,没什么人是天生痴心不改情深不寿,非缠着你到地老天荒。如果有,那只能说是拒绝的态度不够明确,给人留了一线希望。
池骋看她不说话,他点了点头,“行。”
他转身往男厕走。
施泠知道他要干嘛,反而拉住他衣服。
“走吧。”
这是不让他替韩玥开门的意思了。
池骋玩味地看了看她。
施泠微微昂着下巴,语气不满,“她不是说我是卫道士吗?”
既关也关了,给韩玥开门也不见得会感激她。
施泠又不是真的卫道士。
池骋这回是真想哄她了,揉了揉她头发,把她半搂过来。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你哪里是卫道士,是除魔师。”
施泠有时候袒露出来一些与她外表不符,却直白可爱的地方,确实招人疼。
明明走廊里就他们两个人,周围声音也嘈杂的要命,池骋偏偏暧昧地贴着她的耳垂。
“我们还回去吗?”
他眼神示意的是KTV包厢方向。
施泠知道他意思,想早点回酒店亲热。
她本来就不打算彻夜在此,若不是大家非让她带池骋点个卯,她也不来。
她虽很不想让他万事如意,还是低了头轻声回答。
“直接回酒店吧。”
两人回去包厢打了个招呼,自然惹得施泠那帮同学嘲笑,说他们急着回去开房。
施泠不开口,池骋不辩驳,由着他们调侃。
从KTV的大门出去,外面的风透着一丝凉意,比里面浑浊的暧昧不清的空气要清冽许多。KTV本来就在学校附近,他们住的酒店也不远,就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施泠一路无言,她其实心里藏不了事,虽然不说话,什么都在脸上。
池骋知道她还想说考雅思的事情。
捏着她的手,无奈地笑了笑,还算心平气和,“真这么着急让我回去?”
施泠还是那副神情,她似乎天生性格就又冷又硬。
之前担心惹得池骋逆反,真正话到嘴边,又不懂弯折,半点没有流露出舍不得他的模样,“你就剩两个月,别在这浪费时间。”
两个月对于雅思来说,太短暂了,要提分,要考试,要等成绩单。
很多人考了多少次,总分不变都在小分上来来回回地被卡。
她自己考出来这个成绩就知道多难,她原本都已经报了语言班,就是觉得自己考不过的几率很大,尤其是她自己弱项口语。
池骋哪里不知道这些,他准备出国更早,寒暑假下来陆陆续续上了好几个雅思班,考的次数绝对比施泠多。
只是因为早,显得不急不缓,却遇上意外截止的时间和本已经通过的分数。
说起来就似一团无名火憋在心头。
池骋纵有千头万绪,也不往脸上显露。
池骋嬉皮笑脸,又带着点儿幽怨,“你不陪我,我一点儿不想回去。”。
施泠如果无事,当然可以陪他,两人虽然在一起时间短,相处起来几乎没有不愉快的地方。但她现在确实没有确定的时间告诉他。
比起来,她更担忧他这两个月,“池骋,别闹了,你先回去好好复习,全6.5没那么好考的。”
池骋笑了笑,语气随意又敷衍地回答她,“放心啦,我回去随便一考肯定过。”
施泠听他这话,原本挽着他的手,慢慢松了。
他现在就是这样说,可想而知他回去是什么复习态度。
施泠忍了又忍,还是劝他,“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信?认真一点好吗?”
两人已经快走到酒店那条堕落街上,仅隔着一条车流不断的宽阔马路。
对面刚好亮起红灯,池骋拉了把她,看着红绿灯,回答得心不在焉。
“好,我明天就回去,每天学够十小时,行了吧?”
施泠心里想了无数次,要怎么劝他早点回去,先考了雅思。
以为池骋仍倔着要她陪着一起,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自己说了。
施泠疑心自己听错了,她停了手,疑惑地看他。
“真的?”
两人在斑马线前站定,旁边的车流已经随着信号灯变绿,重新起步了开出去,在他们旁边绝尘而去,带起来的风让池骋的刘海都在额前动了下。
池骋拉着她退了半步,就松了手。
平时若是他们手松开了,池骋定会捉回她的手,或者改搂她的腰。
池骋被她这眼神看得的凉了心,又想起来她刚才说浪费时间的话。
他看了眼她,“我来陪你你就这么不乐意,早盼着我回去吧?”
施泠确实内敛,她当时自顾自回了学校,池骋来找她,没见她表现得多欣喜,现在又一副打发他独自回去的样子。
哪怕是为他好,让他考试,和池骋乱糟糟的心情搅在一起,简直扯得他似牵线木偶一般窒息。
不说还好,施泠更遗憾因此耽误了他时间,如果他一直在广州待着,或许还能保持复习。她皱着眉,“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是你非要来。”
池骋的眸子狭长地眯着,“施泠,你有良心么?”
她抬眼看着身侧的红灯,人行道的红灯半天不变,倒是机动车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个不停。
直到有人走过来,往柱子上戳了一下。
耳畔才响起红灯等待的声音,一秒一下,咯噔咯噔。
原来是他们最早走过来,一直没人去按红绿灯的等待按钮。这个路口车流量大,若是无人经过,人行道的红绿灯是不变的。
后面来的人,多数是搭便车心理,以为前面有人等着了,自己就不必去按。
施泠不愿与他争辩,她声音低下去,依然是冷静自持,又息事宁人的。
“我是怕你考不过。”
如果他认真复习,考过了还好,施泠说的另外一种可能性,是他在此之前考不过,就读不了KCL。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保底学校,交了押金留Offer,如果连这也没有,意味着他今年就出不了国了。
红灯的倒计时咯噔咯噔响着,一下一下敲打在他们心上。
也不知是90秒还是60秒,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随着红灯时间越长,等待的人越来越多,在他们周遭乱哄哄的说这话,听见这对情侣的柔情蜜意,也听见那对夫妇抱怨花钱似流水。
偏偏听不见池骋任何回答。
施泠等不到他回答,就问了下一个问题,“你有其他Offer吗?”
池骋这回答得痛快,“没,我申的早,GPA又还行。就申了KCL,LSE和爱丁堡,拿了KCL以后其他的都没申,更别提早过了交押金时间。”
英国的学位一般是5月以前交押金保留的,过期不候。
这是个车流人流皆繁华的路口,明明被越涌越多得人挤得两人更贴近,然而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好像隔了无数人那样远。
施泠定定地看他,“池骋,你有想过考不过怎么办吗?”
池骋耸肩,说的轻描淡写,“Gap一年。”
Gap一年,是保留Offer,等明年再读。
这意味着,施泠出国了,池骋还没有,施泠回国了,他才堪堪出去。
两年时间弹指过,何谈什么朝朝暮暮。
他们在一起不过两个月,虽然远不到将对方列入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地步
然而任何热恋中人,饶是施泠一向清高不粘人,都难以置信他会说这样的话,开口就意味着别离。
她暗自捏了捏手心,面沉如水,“池骋,你认真的吗?”
池骋仍眯着眼睛,那双眼睛显得狭长而迷离。
施泠同他对视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看见他脸侧,那红灯的光晕晃了晃,忽明忽灭,最后被绿灯取代。
那绿灯的声响更急促,接连不断的噔噔声,像擂鼓一样催人心。
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走了走了。”
池骋低头冲她笑了笑,“先过马路。”
人群开始向前推推搡搡,旁边一辆三轮车挤过来,施泠跟他的手早分开了,现在彻底被人群挤开。
她不去看他,独自顺着人潮拥挤,跟着往对面走去。
往常过马路池骋都把她搂怀里护着她,现在自己一人走了,有种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的错觉。
等过了马路回头看,周围压根儿不见他的身影。
往马路对面看去,一眼就看见池骋,他在人群中总那么显眼,哪怕是他弯着腰,替路边摆摊的捡滚落的水果。
多半是被行人撞翻了。
池骋身高腿长,弯腰时候衬衫被他胳膊崩得紧致,刘海随着他动作掉下来,挡着他的额头侧面。
他起身动作潇洒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冲施泠挥了个手。
似乎是神情含笑。
两人隔着的红绿灯又变红了。
有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只不过隔了一盏灯,那刺眼的红色就足以让人心头如刀扎。
有时候两个人的命运,好像到了哪里,就会突然遇上红灯。
你走了绿灯,我仍在等红灯。
中间那么多车那么多人,谁会知道何时因为一个红绿灯失去对方,也许是下一辆车驶过,也许是下一群人走过,对面就不见了身影。
等池骋像往常一样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对她露出点调侃和暧昧的笑意,施泠忽然就觉得他陌生了。
前一刻能从广州追她到C市不肯回去,下一刻能说出来gap一年的话。
池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吓着了?”
他笑得愉悦,好像刚才说这话的不是他,“万一考不过也没关系,我一样可以办英签,你开学了去陪你。没准在英国待一段时间,很快就考过了呢。”
施泠躲开他的手。
他说这话的语气,和宋立城当初一模一样,偏偏还深情款款。
“你先考研,我就回去工作,等我爸妈想通了,很快就能来找你。”
凭什么总要她来相信一个毫无定数的答案。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语气讽刺,“池骋,你都已经给自己找好退路了是不是?”
池骋听着也冒火,“什么退路?”
明明是施泠非要问他考不过怎么办,逼着他答了。
他自问脾气也够好,就这样还哄着她。
施泠连质问他时候,都那么高不可攀,她冷冷地看着他身后的街道,眸子里倒映出路灯的缩影,风吹起来她脸侧的头发,勾勒出一张不近人情的侧脸,露出尖尖的下巴,高高昂起。
“你把我当什么?一时兴起的消遣?”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远去的红绿灯,是走是停永远有个答案。
“你要是不想继续了,可以直说。”
池骋皱着眉,他一向聪明,今天也只想装糊涂。
“什么意思?”
施泠反倒笑了笑,说的突兀,“我想回宿舍住了。”
池骋看她一眼,“随你。”
他们有太多的话没说,他只想她撒个娇说一句,我想你陪着我,想你跟我一起去英国。
她也不过想听一句,会尽最大努力复习的承诺。
然而他永远玩笑无谱,她永远自持冷静。
他们当初多爱对方的个性,现在就有多憎恨对方的无情。
相爱的人连偃旗息鼓都别有默契。
在红绿灯路口,一人往左,一人向右。
无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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