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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性与教养
我们的性行为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本性(我们的荷尔蒙和基因),在多大程度上受后天教养(我们的文化教育、抚养方式)的制约,这确实是一个令人着迷的难题。从解剖结构上看,两性之间显然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一个明了雄性哺乳动物和雌性哺乳动物在生殖行为中扮演不同角色的生物学家,会认为两性会表现出不同的行为倾向。一个生理学家则更愿意把性荷尔蒙看成是动物和人类解剖结构和行为模式差异的“调节者”。社会科学家却经常强调两性之间的相似之处,他们断言,文化因素决定了两性之间行为和性别意识的所有差异。事实上,本性和教养都是影响性别角色的重要力量。在进化过程中,男性和女性承担着不同的生殖任务,因此二者也采用了不同的交配策略,他们不仅在体格大小上有明显差异,而且还呈现出不同的第二性征。男性、女性所做的工作、所完成的任务存在差异,双方在技能方面也有差别,这些差异都可能被归结为大脑解剖结构方面的不同。如果我们面前摆出许多男女演员的照片,照片中人呈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那么女性描述这些照片的能力会比男性略胜一筹。女性对现实中物体之间关系(比如桌子上某物体放置的位置)的记忆力要比男性强,但在设想旋转着的三维物体方面则不如男性。人的大脑的一个神奇之处是语言区位于大脑的左半球(左半球控制人体的右半边身躯),而大脑右半球控制人的空间能力。事实似乎是,在语言能力和空间能力方面各有出色表现的男女两性,在大脑受到损伤时,与大脑部位相应的能力也最容易受到伤害。中风会对大脑左半球造成严重的影响,但男女两性所受影响的程度却有些差异,中风男子中有3%会失去语言能力,而受到同样损伤的女子则有13%之多会完全失去语言能力。神经学家克里斯蒂·德拉考斯特对死后的男性和女性大脑进行了研究,他发现,女性大脑中连接左右半球的神经组织束(胼胝体)要比男性粗大些。
人们设计了大量的研究项目来检测男女两性空间能力和语言能力的差异。在空间能力测试中,要求志愿者复制一个上了颜色的图案,来阅读一张地图或做“走迷宫”游戏。这样的测试固然有许多局限性,但总的来说,测试还是有所发现的。这些发现就是,在青春期之前,男性和女性在空间能力方面相对而言没有多少差异。然而,从大约11岁起,男孩子在空间能力上开始比女孩子出色;相反,在语言技能上则远没有女孩子表现好。在月经期的不同时段,女子某方面语言能力的表现也有所差别,从事其他工作的表现也有不同之处,实验结果很微妙,粗看起来也很滑稽:排卵期的女性说绕口令的能力要比其他月经时段强10%,而她们的空间能力则在这个时候下降了。说话结巴的男孩子数要比女孩子多四倍。在美国,参加阅读能力矫治班的男女生比例为3:1。
世界上正式举办的最长的公路赛是在南非举行的,地点选在从彼得马里茨堡到德班长达56英里(90公里)的山路上,这么长的路程比马拉松长跑距离的两倍还要长。1993年,第一次由不同国家的选手参加了这次比赛。速度最快的男运动员在5小时39分41秒跑完了这段路程。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女运动员用了6小时55分7秒好像这种运动也在强调性别差异似的,从最终结果看,共有277位男运动员赶在了这位速度最快的女运动员前面。在所有比赛体力的运动项目(比如长跑、跳高和游泳)中,男子的表现都比女子出色。在奥林匹克运动中,女子甚至不允许参加摔跤、拳击和举重之类的项目然而,在男女均可参加的铁人三项中,女子凭着坚强的毅力最终在游泳、长跑和自行车中占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优势---完成这些项目所需时间可不是彼得马里茨堡越野赛的5小时或6小时,而是超过24个小时。睾丸激素是一种能够激发性欲、攻击性和竞争能力的荷尔蒙。我们不允许任何一种性别的运动员服用哪怕仅仅是人工合成的睾丸激素,原因是它会使肌肉爆发力和运动能力有优异的表现,因而对未服用者而言是不公平的。另外,当运动员非法服用了睾丸激素后,他不仅是在利用荷尔蒙激发肌肉的运动能力,这类激素还有其他不可忽视的效用,即改变运动员的性情,使他要赢的心态和欲望咄咄逼人。鉴于在正常状态下男女之间睾丸激素的水平就存在很大差异,他们在违禁药品限制上是否也应当相应地区别对待?运动员是否应该使用新的训练方法,比如增加性的刺激来提高自身雄性荷尔蒙的产量?这些问题都值得研究。
对大多数实行一夫多妻制的物种(如鹿或狮子)来说,处于繁殖期的雄性要比雌性动物跨越的地盘大。跨越的地盘越大,越有可能遇上新的性伴侣。雄性黑猩猩在他们保卫的公共地盘四周游荡,而雌性黑猩猩却倾向于在更靠近公共地盘核心地带的有限范围内活动。对雌猩猩来说,获得有限的食物资源就能够维系她们自己及其子女的生长繁殖。所以,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她们总是尽可能地在最小的活动范围内找到她们需要的东西。对雄猩猩来说,由于有限的资源大都给予了雌猩猩,他们由此演化出了一种尽可能扩大活动领地的能力。因此,空间扩张的技能越大,这个雄猩猩的优势就越强。俄勒冈州立大学的巴里·西莱跟踪调查了中非阿卡格米人的流浪生活,发现男人的活动范围很大,最远点距离他们的营地平均38英里(61公里),而女人的相应数字是25.51英里(41公里)。对得克萨斯的墨西哥移民、肯尼亚部落居民、在美国的北美学校学生波多黎各和喀拉哈里游牧部落的孩子们所做的调查研究,也得出了相似的结论:男孩子的活动范围比女孩大,而且这种倾向在进入青春期时更加明显。在青春期,当性荷尔蒙大量增生时,男女两性在行为举止、日常表现等方面的差异也日益明显。这一事实又一次有力地证明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男女之间确实存在着非常明显的生理差异。
通过测量人和猴子在意外事故中死亡的风险性大小,我们可以看清楚男性和女性的行为差异。年幼的野生雄性短尾猴和现代社会的小男孩遭遇的意外事故都分别比雌性短尾猴和小女孩多。猿猴确实经常从树上摔下来受伤。一项对黑猩猩的研究表明,雄性黑猩猩爬树出事的风险率要比雌性黑猩猩高四倍,所有从11码(10米)高地方摔下来的都是雄性黑猩猩。对接近成年的短尾猴进行的研究发现,雄性短尾猴意外死亡的比率是雌性短尾猴的六倍。在澳大利亚死于意外事故的15到24岁的男子比同一年龄段的女子多三到四倍。在日本,因交通事故而丧命的少男比同龄的少女多两倍。无论是在人身上,还是在动物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事实,那就是未成年的雄性面临着更多的风险,更容易因事故受伤亡。这强有力地证明了,两性之间的行为差异确实有着生物学上的基础,只不过由于文化背景差异,这种行为差别有时被夸大了,有时则被缩小了。即便是一岁以下的男童,也比女童更容易伤害自身。当妈妈的经常注意到,男童会比女童更经常地从床上爬下来、打开碗碟橱或自己爬到危险的地方去。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人们研究的发现和结论都是一致的:而且,生物学也能合理地解释男性比女性更活跃、活动范围更广的事实。人们把男女行为差异与性联系起来的观点由此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不过,这些观察发现却与某种说法唱反调。这种说法认为,大多数社会的文化都鼓励男孩比女孩更富有探险精神,因而可能是大人给孩子的机会和训练,造成了男女两性在空间能力和语言能力方面的差异。是母亲让男孩子们的活动空间更大造成了男孩死亡率上升吗?我们怎么才能辨别出文化因素和生物因素在两性行为差异中的作用?在某种意义上,也许我们不必搞清楚问题的答案。大脑的许多功能都有解剖学的依据,都是由我们的基因密码编制了蓝图,通过我们生活于其中的文化环境的熏陶和学习而获得的。比如,如果我们在小猫发育的某个关键阶段把它的眼睛蒙上,那么它的行为就跟一个瞎猫差不多,尽管眼睛的生理结构还是完美的--这都是因为小猫在关键时期没有学会如何利用眼睛这一器官。如果确信只有基因编码决定人的行为,或认为后天的文化教养是造成男女行为差异的惟一原因,那将对人们的观念和行为产生误导。参加阅读能力矫治训练班的男孩子数目比女孩多,如果由此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惟一原因是老师的性别歧视观念重,忽视了本来表现比男孩差的女孩子阅读能力的训练,这就有点愚不可及了。有时也确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很多学校就是认为训练女孩阅读能力的意义不大,所以更多地选择男孩来训练--但这种情况无法解释得清需要矫治的男孩数竟然是女孩的三倍之多。同理,就空间能力差异而言,更有可能的真实情况是,正因为男孩表现出更多的探险行为,所以才强化了他们的空间辨别能力,而女孩子与妈妈待在家里的时间很长,才有利于语言能力的提高。
差别并不意味着不平等。需要强调的是,尽管就统计意义而言,多数男女之间确实存在着行为差异,但并不是说每个男子(或女子)都比异性的平均状态更好,也不是说他(或她)可能比同性的人做得更好。两性差异使得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这并不是说一个性别比另一个性别低劣。男人和女人确实不同,但并不能说谁比谁好。从生物学意义上说,女性对人口的再生产是一个限制因素,不过我们历来却忽视了这一因素的价值。所有的研究都表明,男性和女性在技能方面越来越融合交叉在一起。从事男女差异研究的某些一流的大脑解剖学家就是女性。神经解剖学已经测量出男女两性的大脑存在差异,即便是这点明确无误的知识,也有一些人出于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加以反对。当克里斯蒂·德拉考斯特发表她对死人大脑胼胝体的研究报告时,一位男科学家这样谴责她:“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你怎么胆敢研究这类问题呢?”我们应当承认,男女有别,在某些方面,就平均的意义而言,一个性别会比另一个性别做得好些。忽视了这一基本事实,并不见得有利于促进男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