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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我,他交出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在云南苗疆,有一种神奇的东西。这种东西半是人为,半是天成。说他是人为,是因为这种东西多半是有人为之。说他是天成,是因为有时候人再努力也没有办法做成。这种东西,叫蛊...

在云南苗疆,有一种神奇的东西。这种东西半是人为,半是天成。

说他是人为,是因为这种东西多半是有人为之。说他是天成,是因为有时候人再努力也没有办法做成。

这种东西,叫蛊。

蛊,就是把很多虫子放到罐子里。然后让他们互相蚕食。最终剩下的一只,一定是毒性最强,并且吸收了其他毒虫的虫中霸主。

只有这种霸主,才能符合蛊的条件。而蛊的条件又格外苛刻,大多数的霸主性格刚烈,就极难成为能驾驭的蛊。

蛊很少,蛊师就更少了。

传说中的蛊师都性格孤僻,长相丑陋。住在深山老林里从不出现。一个个都像是童话里的巫师,大都不算什么正面人物。

可不管传说里如何,真实的事情往往并不像传说的那么玄。

我的朋友阿信,就是一个蛊师。可是这个阿信又话痨,又欠扁。和传说中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因为是极要好的朋友,阿信曾经给我看过他养的蛊。那是只特别好看的蝴蝶,阿信叫它小花

天生怕各种虫子的我,连小花也见不得。因此阿信经常开玩笑吓唬我说要让小花和我单独相处。

每次想到虫子,想到小花,想到阿信,我心里都先带了几分害怕。

但阿信毕竟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们俩还是十分要好的。

那年夏天我上山采药,被蛇咬了脚。刚咬了没多久,整条腿都肿的厉害。

还没到家,人就已经晕倒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阿信正逗着小花玩。

我问他我睡了多久,他告诉我说,我已经睡了三天了。可是我采药一向都是带着棍子赶蛇,身上又带着雄黄。

蛇怎么会靠近我呢。雄黄连白娘子那种修为高深的长虫都能赶跑,何况是一条小的?

阿信突然严肃起来,沉思一会。

“我猜,你可能遇见蛊了。”

02

可是哪有那么多蛊,难不成又来了一个蛊师?我很明显并不相信,我觉得可能是我的雄黄因为泡了酒。没了药性。

阿信见我不信,便神神秘秘地和我说,“喂,我同你讲,不要说出去。”

我自然答应,于是他便缓缓道:“你不知道。有一种蛊师,心术不正。他们养的蛊,叫尸蛊。”

我问啥叫尸蛊,阿信道:“其实蛊这种东西,不只是一种养虫御虫的法术。

还有一种,叫巫。那什么叫巫呢,就是在虫身上下法术,让蛊有更多的作用。

可是这样的蛊,养料就不能是别的毒虫。就得是尸毒。就要把人毒死,等尸身产生尸毒再让尸蛊去吃。”

听了这些,我的冷汗瞬间便打湿了衣服。敢情真有这么恐怖的事?阿信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头一次没有话痨:“这几天,让小花跟着你。”

我知道,我的脸色更差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头上一直有只蝴蝶。无论我是采药,晒药还是出诊。这只蝴蝶都一直跟着我。

尽管我实在是害怕,可也明白这是阿信在保我的命。按阿信的说法,我是被那个尸蛊的主人盯上了。

因为我自小接触草药,体质异于常人。做成的尸蛊毒性更强。所以阿信说救我是为了不让那个尸蛊师得逞,是救更多的人。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天夜里我正在睡觉,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脸上。我随手一抹,忽然觉得手上一凉。

03

那东西在手上似乎还想继续爬上来。多年来对虫子的敏感,让我瞬间就吓醒了。

那是只巴掌大的蜘蛛。那对钳牙,看着就胆寒。

我吓得甩手便把蜘蛛拍到了墙上。可是那蜘蛛并没有被摔得稀烂,竟然一下子贴到了墙上,绿色的眼睛好像是在盯着我看。

看得我脊背发凉。

这应该也是一种蛊。蛊不同于虫,他们更具有灵性。也更难以杀死。

可是阿信不是派了小花来保护我吗,怎么还会有尸蛊找上门来呢?想到这,我更害怕了。

我连忙拿起一旁的书,准备那蛊一扑过来,我就和它拼命。可是拿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已经肿的变了形。

准时刚才摸了那蛊一下,便中了毒。

这尸蛊果然厉害。

可正是一人一蛊僵持间。我听见房梁上似乎有东西在东西。窸窣声的,听得我浑身发麻。我抬头一看,只觉得头皮像是要炸开。

正是午夜,房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有翅膀的,没翅膀的,带角的,不带角的,六条腿的,八条腿的。

竟然各式各样的都有。

我吓得大呼一声,便要推门出去。可是门竟然推不开。我听见门外有更多的密密麻麻的爬虫声,心知门已经被这群虫子给堵住了。

这么多虫子,我快要崩溃了。可是就算我是个大夫,也无计可施。

“喂,接着。”窗户外面传来阿信的声音。

接着一个罐子便扔了进来。我想也没想,便接住了罐子。说来也怪,一接住罐子。那门外的虫子便消停了。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我慌忙抱着罐子逃离,门外正站着阿信。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扑到了他怀里。阿信呐阿信,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04

阿信带我一路奔跑,直到我再也跑不动。等停下来,我才问阿信,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蛊王吗。阿信突然笑了,“你自己看看呀。”

我低头看去,吓得我差点把罐子给扔了。阿信坏笑着看着我,还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那罐子里是好多条蚕蛹,被丝裹着,狰狞的可怕。但我知道,这是小花的孩子们。见到了高一级的蛊,群虫怪不得会听话。

这吓人的蚕蛹好歹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来得及道谢,阿信突然不笑了。他一拉我的手,在我耳边道:“来了。”

从小到大,阿信从来没拉过我的手。我忽然间有点脸红。但阿信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脸红,他只是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草丛。

那里传来熟悉的爬虫声,我紧张地抱住了罐子。可我也感觉到了罐子里的蚕蛹也在努力的挣扎,仿佛急着破茧而出一般。

草丛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丑陋的老人。那老人一双眼睛是白色的,像是瞎子。可是他明显没有瞎,就更显得吓人。

这应该就是那用尸蛊的家伙。

“我说怎么几次都没弄死这丫头,原来是有蛊师保他。这样吧,你把这丫头给我。我送你一只灵蛊。”

灵蛊这东西,阿信说过是蛊里最难得一种通灵的蛊虫,极为珍贵。我生怕阿信会为了灵蛊,把我交出去。

阿信毕竟没让我失望。他摇了摇头,“斗蛊吧。她是这里的大夫。她死了,大家生病没得治。”

我生怕阿信斗蛊会输便轻扯他的衣袖,毕竟老头的本事我可是见识过。

可是阿信只是捏了捏我的手,给我已经青紫的手涂着药膏。“不用担心,我不一定会输。”

不一定,那岂不是还有输的可能。我和他说,要不还是把我交给他吧。你拿着灵蛊没准救得人比我还多。

阿信没有说话,朝我一笑。把罐子从我手里拿走了。

阿信站在我面前,瘦瘦的身子却像是一阵风都可以吹走。可是在我看来,却无比踏实。

05

阿信呐阿信,你可一定要赢。

老人吹了个口哨。那只大蜘蛛不知道从哪里爬了出来,趴在空地上像个大大的墨点。

阿信拿出杆笛子,吹了一支怪好听的曲子。竟然就在老头身后的虫群里爬出一只大蜈蚣来。

这一手看的老头有些诧异,可显然像是稳操胜券一般并不介意。

那大蜈蚣摇着尾巴迅速的一扑,便去咬蜘蛛的一条前腿。那蜘蛛竟然快得出奇,竟在蜈蚣还没到时候,咬住了蜈蚣的头。

只三两口,便把蜈蚣吃掉了。阿信也不着忙,连着吹了几支曲子,可是接下来的三四只都被吃掉了。

老头有些得意,“动点真格的吧。这点小玩意儿没什么用。”

阿信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从罐子里拿了一只蚕蛹,轻轻放在了那蜘蛛面前。

那蜘蛛似是看到了食物,便瞬间扑了上来。但似乎是那蚕蛹的壳太硬,蜘蛛的大牙似乎咬不穿一般。迟迟没有得手。

就在这时,那蚕蛹剧烈的颤动起来。忽然一双大大的翅膀从里面钻出来,那翅膀仿佛火焰,绚丽的不真实。

可就在此时,那蜘蛛竟然朝着那双大翅膀咬了下去。阿信脸色白,一口血竟然喷来出来。

我着急的扶住他,却发现他竟像是个纸人一样,轻得吓人。

可是阿信还在笑,就算牙上全是血,有些吓人。可是他还笑。

老头正冷笑着看着阿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重新变回了黑色。

尽管那双眼睛浑浊的可怕。但我确定,他已经丢掉了什么东西。他看着阿信,什么也没说。自己走掉了。

我扶着阿信,看着被打败的尸蛊老头,连尸蛊都没带走。我激动地笑道:“阿信,我们赢了。”

可是阿信没回答我。

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白色的眼睛似乎再告诉我,我的阿信,已经回不来了。

他试图抚摸我的脸颊,却像是怕我受伤一般又缩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尸蛊师,像是诅咒。是要另外一个蛊师继承下去的。

而一旦成了尸蛊师,就要断绝七情六欲,直到下一个尸蛊师接替这个诅咒。

阿信曾经说,尸蛊师原本的责任是要维护人死之后,防止尸身产生变故。

后来因为有的尸蛊师因为长时间的压抑扭曲,才有一些杀人喂蛊的偏离行为。

但阿信走之前曾说,他不会杀一个活人的。他会默默保护我。

我开始慢慢地把小花的孩子养大,然后养小花孩子的孩子,然后养小花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有时候我突然想,蛊和蛊师,可能有某种相似之处。在弱肉强食中生存,但总有一些像小花和阿信这样的,愿意去牺牲自己保护别人。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阿信。但我相信,阿信并没有离开我。因为每天早晨,都会有只翅膀像火焰的蝴蝶,轻轻落在我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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